【资料图】
文 | 邵菲
记忆文学,一个不同于传统纯虚构小说也不是人物传记的文学样式,它巧妙地融合了两种文体,在原有史实的基础上进行加工和提炼,最终形成了一份承载着个人回忆又充满可读性的文学作品。作家潘峰的首部长篇小说便是采用了这样融合的文学样式。
《天地扬尘》这本书素材来源与潘峰父亲潘一尘口述的家族史,潘峰以此为底本进行了文学的再加工。这本书得到了记忆文学开创者余秋雨的盛赞:“这本书,既不是小说,也不是回忆录,属于我提出的“记忆文学”范畴。书里的第一主导力量,看上去像是历史,其实是文学。文学以一种穿越时间的审美同情,抚摩着长辈们的纷杂记忆,于是历史也就成了在大地上无端起落的迷茫尘埃。”
书中讲述了一个家族横跨了百年的故事。从战乱频发的20世纪初开始,故事由主人公一家因土匪攻城而举家迁徙开篇,但作者没有采用常规的线性叙事结构来继续讲述这个家庭迁徙后的故事,而是将叙述重点转到父辈的成长史上。从父亲因对新思想的向往而逃离传统中式家庭、母亲悲惨的童年经历直到两人在校相识相恋。两人本相约前往延安,但因战火被困在了湖南。在临澧生下来了“我”也就是故事的主视角一尘,因日军逼近常德,一家人又逃往新宁。在新宁的时候,父亲因为内心的责任感而做了21天的代理县长。战火四起,一家人再次逃离,最终到达沅陵,在湘西的这座小城度过了余生。父亲母亲在当地的辰州中学当老师,后父亲因之前的代理县长经历而被发配到养猪场工作,母亲则是继续当老师及女生部长。从这部分开始,故事的主角慢慢变成了“我”。
潘峰在采访中提及自己写作前曾犹豫该选择什么文体,他有过三种考虑:一是严格编年体的非虚构家族纪实;二是把要写到的几十个人物分别写成独立成章的中短篇;第三种是以真实故事为底本,加以合理的文学加工,文字跟着他的思绪走。最终,他选择了第三种来还原父亲记忆里先辈们的故事。
小说聚焦在大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家族的浮浮沉沉上,以细密编织的普通人生活中的变迁重新构建了“时代故事”。小说里出现了抗日战争、土匪攻城、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带有明显时代背景的历史事件。真实历史的传递使本书超越了单纯个体成长、家族记忆的范畴,进入了记录和反思群体对于历史的记忆这一更敏感的领域。
抛开历史深邃的层面,单纯从主角个体角度来看这本书。一尘的这个家族所经历的故事是那个时代万千家族生活的缩影。在动乱的年代里,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努力过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有的人勇敢追求新思想,为了心中的大义而前往延安,就像文中的江兴。有的人因为家庭而暂时放弃情怀与梦想去选择了安稳的生活,如同父亲、母亲所做的一般,也有的人因为不愿再吃苦而走捷径去过他们心中的舒适日子,比如王嫂。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做出的选择将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人生漫长,将屡屡遇到各种歧路,而并无红绿灯的指引,告诉你应该走哪条路,而每次选择,后面又将在这个选择的基础上面临更多的选择,如此无穷直到生命的最后,生命是千万次叠加选择的偶然结果。”
小说由“我”在逃难途中寻找四散的家人开篇,以“我”这辈的兄弟姐妹全员回老家故地重游结尾。家人、苦难、温情,这三个在开头结尾频繁出现的要素也成了整部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书中写道“如果将短暂的人生当作一场无关悲喜的体验盛宴,和过往百年这片土地上许许多多的家族历史一样,苦难当是多数时候的食材,而温情则是无处不在的佐料,而正是这样佐料,一直支撑着人们不断吞下生活苦果而坚持下去的信心。”
苦难与温情本是两个意思相反的词语,但在生活中这两者却总是相伴出现,温情隐藏于苦难之中,而痛又濒临着快乐。当人们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迫去面对困难的时候,他们或许茫然或许痛苦,但在跨越难关后,他们反而更懂得如何去珍惜快乐。作为本书的第一视角的“我”在讲述父辈们人生过往的时候,选取了很多在动荡时代背景下发生的温暖的故事。而这也是这本书的创作初衷:“这本书是献给我历尽沧桑的先辈们,缅怀他们虽非绝无仅有但极其罕见的人生旅程。也献给在他们每次人生的至暗时刻,如烛光般温暖他们的那些生命过客。”
看完整本书,我逐渐明白作者为什么用“天地扬尘”这四个字作为标题。“尘土无疑是世间最卑微的物质,但当阳光照耀大地时,尘土也会随着微风短暂在空中起舞。”每个人的一生可能会遇到或大或小的苦难,但苦难只是人生的底色,在黑色的底色上也会开出彩色的温暖的花,人都要向着阳光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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